(轉載自香港導演李力持在澳門日報專欄文章): 韓國首部喪屍片《屍殺列車》,集驚慄、人性、溫情於一身,由延相昊執導。故事說事業有成的證券經理人碩宇(孔劉飾)耽於金融遊戲導致離婚,也疏於照顧女兒秀安,讓備感寂寞的秀安滿心只想去釜山找媽媽,碩宇不得已才帶女兒搭上從首爾往釜山的高鐵。這趟乍看單純的旅程,卻成為逃離地獄的最後機會!來源不明的病變殭屍肆虐首爾,韓國面臨亡國滅種的危機!碩宇才送女兒上車,食人殭屍就侵襲了車站,沒有受到病毒感染的人,紛紛想擠上這班最終的生存列車,但是成功擠上車的,不只有活人,還有喪屍。從首爾到釜山的四百四十二公里,在極速飛馳的高速鐵路之上,絕望的人們是否能夠重拾希望,曾經迷失的單親爸爸碩宇是否能夠找到心的方向,守護愛女活命抵達安全的地方?
本片入圍第六十九屆康城影展非競賽單元的“午夜展映”,更號稱斥資一百億韓圜打造。單看故事大網,甚有畢比特的喪屍片《末日之戰》的感覺。個人是喪屍片鐵粉,由經典的《生人勿近卅Dawn of the Dead》到電視劇《陰屍路卅Walking Dead》全都看過,連德軍喪屍片《死雪禁地卅Dead Snow》也不放過。
喪屍片進化到今天,主要以喪屍行動快慢分類,從前都是“慢”的,現在最先進的喪屍是“快”的,會跑的,今次《屍殺列車》是快的。一般喪屍片會玩製造武器殺喪屍,甚至拿喪屍搞笑,本片雖然也玩驚嚇,但集中玩處境和人性,幾個生離死別位,都處理得很好,尤其喪屍片人物多,每人着墨不多,非常考導演功力。
除喪屍外,本片另一賣點,就是九成戲份都發生在火車上,主角和喪屍在火車上困獸鬥,像《生死時速卅Speed》或者另一套韓片《冰雪列車》,集中在一個場景,一搞不好就拍爛了。本片是韓國票房冠軍,娛樂性不用懷疑,比較今年看過的所謂美國特技大片,本片毫不遜色,戲情細緻舖排有序,尤其演員表現出色,觀眾投入,其中幾段感情戲都處理得很好,看完有種立即重看的衝動。《屍殺列車》可算是二○一六年其中最有娛樂性的電影。
李力持 tailiklee@yahoo.com.hk http://www.facebook.com/leetailik http://t.sina.com.cn/leetailik作者: simo 時間: 2016-9-23 16:33
(轉載自2O16.9.22澳門日報演藝版文章) “喪屍片”裡的人性幽巷
——從韓國電影《屍殺列車》說起
(本文涉及劇透,請讀者留意)
日前公映的韓國電影《屍殺列車》(Train to Busan)不但打破韓國影史最高開畫票房紀錄和單日票房紀錄,外銷成績也相當不俗,在港上映不但口碑大讚,更打破《我的野蠻女友》,成為最賣座韓國電影。《屍》踩正近年影視界大熱的“喪屍”題材,透過“本土化”,結合緊湊的劇本、嫻熟的導演、優秀的演員、逼真的特效,配合營銷宣傳手法,攻陷韓國本土、橫掃亞洲各地後,據說荷里活也聞風而動,買下移植改編版權,揮軍“喪屍”電影大本營大概指日可待。《屍》片的成功,首推出色的劇本,情節豐富緊湊,起伏轉折,幾乎沒有一秒鐘冷場,既有血肉橫飛的動作場面,又有溫情脈脈的人情鋪陳,就連充滿韓國特色的煽情場面也買一送一,絕對是計算精確、執行到位的出色商業電影,票房口碑兼收的成功,相信絕非僥倖。
但影片也有不少砂石,比如中後段的關鍵一幕——車廂內眾人出於恐懼而排斥剛死裡逃生的主角一行,但按常理,眾乘客若害怕應退至後方車廂才對,斷無理由讓懷疑受感染的主角等人前往更安全的後方車廂,自己卻夾在兩頭被堵、毫無退路的絕境,相信編導之所以如此安排,只為鋪墊其後“善惡有報”的那場戲。此外,片中還有很多“犯駁位”,如變異時間不一的喪屍、不知為何開門自尋死路的大媽、片末在隧道中無端端唱起歌的小女孩……編導為了遷就緊張刺激又易入口的商業片節奏,在背景交代、人物塑造、情節接駁等方面有所取捨,雖然可惜,亦可理解,但最要命的,還是《屍》片在挖掘人性深度方面流於表面,觀眾在熱鬧過後,沒有多少咀嚼思考的空間:《屍》片將“善惡”簡單兩分,大多數人都是好人——樂於助人的勇武丈夫、外表巴辣內心善良的懷孕妻子、關鍵時刻捨己救人的流浪漢、不離不棄的運動員和拉拉隊隊長,堅守到最後一刻的車長居然還跳下火車去救人。而全片唯一的大奸角——大公司高層中年西裝男則集萬惡於一身,從對流浪漢的諷刺,到鼓動列車員將主角一行反鎖門外,再到後來一連害死幾個關鍵角色,直到最後與男主角大對決……這種愛憎分明的分類處理方式,雖令觀眾看得輕鬆投入又不費腦筋,但對探討人性幽巷的錯縱複雜則並無助益。
堪稱“神級喪屍片”的美劇《行屍走肉》(The Walking Dead),筆者自推出追看至今,此劇講述亞特蘭大的警官Rick如何在末日喪屍世界中和一班倖存者結伴求存的故事,它之所以好看,在於對生死關頭的人性探究入木三分:“善”與“惡”的界限變得模糊、“好人”與“壞人”也只在一念之間,道德的對錯更是無從分辨,面對混沌危險、一切都不確定的末日,以前那個文明世界賴以運作的規則已不再適用,人與人之間如何建立信任?不是光靠“做好人”的信念就可以。在遍佈喪屍的末日世界,每一個抉擇都是一次個人價值與靈魂的碰撞與衡量,當中的幽暗曲折,不是簡單的道德價值判斷題。《行屍走肉》第一季探討人在生死存亡邊界面對的各種道德困境,第二季拋出對“民主”與“獨裁”制度的詰問……每季都展開一次對人性灰色地帶的探究與討論。
事實上,“喪屍片”這種類型的出現,當初或是源自觀眾追求血腥感官的過癮刺激,但“喪屍末日+社會崩潰”的背景設定,另一方面也可以讓敘事者在超現實背景下探討現實話題,如《我是傳奇》(I am Legend,二○○七)、《我的殭屍女兒》(Maggie,二○一五),以及嚴格來說屬於“末日片”而非“喪屍片”的《末路浩劫》(The Road,二○○九),都是探究人心深處的靈魂之旅,此外還有相當一批作品探討關於社會政治的複雜議題。《屍殺列車》裡見了人或聽到聲音就像打了雞血般狂奔亂咬的喪屍,很難不令人想起設定類似的美國電影《地球末日戰》(World War Z,二○一三),這齣同樣商業化、快節奏的喪屍片,架構起一個龐大的環球政經格局,環顧不同國家應對喪屍病毒,似乎在短時間內為大家上了一堂政治通識課(其中對以色列架設高牆的描述尤其令人印象深刻)。
而在傳統“喪屍片”套路之外,也有不少影視作品另闢蹊徑,尋找更有創意的故事框架,如英國廣播公司的《復生》(In the Flesh,二○一三)就將背景設定於“後喪屍時代”,在人類打敗喪屍病毒、重新控制局面之後,曾感染喪屍病毒但其後得到救治並處於逐漸復原階段的人們,如何重新融入社會?另一齣同樣以“後喪屍時代”為背景的英國影片《喪屍新生代》(The Rezort,二○一六)則描述人類在重新控制世界之後,留下一座仍有殭屍的海中孤島,將之打造成主題樂園,供人登島獵殺殭屍為樂。此外,古巴電影《殭屍胡安》(Juan of the Dead,二○一一)用“殭屍”加“社會主義”來叩應古巴社會現狀,挪威電影《死亡之雪》(Dead Snow,二○○九)更混搭了“喪屍”和“納粹”,這些影片表面雖在談虛無縹緲的“喪屍故事”,但其實都在對應當下世界的殘酷現實。這次的《屍殺列車》,雖然焦點落在描繪主角一行末日求存的緊湊故事,而將一些社會政治元素暗隱於故事背景,但以其今次的出色成績,也確實令人對韓國“喪屍片”日後推出題材或類型方面再下一城的新作,充滿熱切期待。
李 爾 iamleer@gmail.com作者: simo 時間: 2016-9-23 16:4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