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繼續吹

小魔女

手上的手錶正指著晚上11時，他剛從公司走出來，不想回家，卻又無處可去。走路回家吧，順便可以吹吹風，他心裡盤算著。
他抬頭看看天空，今夜的星空一片漆黑，沒有星星，也沒有月亮。今夜的風很大，人行道上人影稀疏。他竟然在街頭轉角處，遇見了自己結婚7年的妻子。在妻子的身邊還有一個男人，男人長得高高瘦瘦的，一副溫文有禮的模樣。街頭雖然沒有路燈照射，但隱隱約約還是可以看見妻子那秀麗的容顏。結婚多年，他還不至於不認得自己的妻子。


他突然看見男人把妻子的雙手放入男人那褐色的大衣裡，為她取暖。妻子羞澀地在微笑著，也任由男人把她的小手藏在厚厚的大衣內，一點也沒有要掙扎的跡象。
冷冷的寒風把妻子的長髮都吹亂了，妻子不經意撥弄及肩的黑頭髮。那自然不造作的模樣，竟然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嬌媚。剎那間，他怔著了，一時間他也想不起到底自己有多久沒有真正地用心、好好地端詳看一看當初讓他愛得神魂顛倒，非要娶回家的那個女孩了。他今天才發覺到，那女孩在歲月的洗禮之下，早已變成了一個成熟嫵媚的女人。
其實，他做夢也沒有想過一向溫順乖巧的妻子，竟然會背著他和另一個男人走在一起。在一起多久了？是同事嗎？還是別人的丈夫？腦袋裡浮現了許許多多的問題，卻沒有人能給到答案。霎那間，他竟沒有勇氣追上去當面問個明白，他甚至害怕妻子會發現自己看見到了這一切。
如果連婚姻的表面那種恩愛幸福都維持不了的話，那麼兩個人是不是一定要攤牌了？7年的情誼、7年的婚姻生活，竟如此地脆弱、如此地不堪一擊，在剎那間化為烏有。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，以後要如何裝得若無其事來面對自己的妻子？他真的不懂。
他走進了對面的一家咖啡廳。找了一個最偏僻的角落，點了一杯濃濃的熱咖啡，希望能藉著咖啡的暖意，來驅走心中的寒意，還有那巨大的震驚。他還一直天真地以為，自己會是那個先背叛婚姻的那一個人，畢竟他老早就知道自己是個不甘寂寞的男人。他太容易動情，又喜歡享受被崇拜的滋味，所以往往會忘了自己已婚的身份，陷入一場又一場的男歡女愛之中。
多少次了，他因為貪玩的關係而背著妻子出外尋歡，始終都沒有被她發現。多少次了，自己身邊的女伴一直蓄意地想讓妻子知道他們非尋常的關係，卻都沒有得逞過。然而這一次，自己卻偏偏在完全沒有預警的情況之下，竟然發現這天大的秘密，多麼地可笑又諷刺啊！
他把臉埋在雙手裡，緊閉著雙眼，不斷地深呼吸，嘗試把心中激動的情緒逐漸平穩下來。然而，腦海裡卻一直浮現著妻子把雙手藏在男人的大衣裡的情景。他好像好久、好久都沒有見過妻子笑得像今晚這麼開心了，他甚至也想不起兩人到底多久沒有獨自出去拍拖約會了。兩年？1年？還是半年？他根本無從考察。
談戀愛的時候，妻子總是堅持要和他慢慢地散步走路回家，可以一邊牽著手、一邊談談天，這樣妻子就覺得很快樂了。可是那時候的他太年輕、太心急，他從來都不覺得能牽手散步，就是戀人之間最大的幸福。然而今夜，當他看見妻子和別的男人一起並肩散步的背影時，他終於知道自己錯得離譜極了。
過了許久，他終於整理了那極混亂的思緒，舉步離開咖啡廳。接著他走進了廣場，買了一件深紫色的圍巾，打算送給妻子作為禮物。紫色，一直是妻子最喜愛的顏色。秋天到了，買圍巾最實用，他相信妻子一定會喜歡的。
然而回到家，迎接他的只是一張字條，他認得那是妻子娟秀的字跡。
“我剛才看見了你在街頭，我想我們不能再假裝下去了，對不起。我們離婚吧。”
突然間，手中的圍巾彷彿有著千金重，他整個人都癱瘓了。他現在才知道，原來再深的愛戀，也會被風帶走的